暮色还未完全浸染青石板时，古董街尽头的棠棣阁传来叮铃脆响。掌柜莫沉正在擦拭一尊汉代铜制香炉，忽然指尖触到内胆渗出的油润光泽。他蘸指尖在舌尖浅尝，刹那间舌尖浮起金银花特有的清冽，却又裹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甘冽——就像盛夏暴雨中采摘的第三茬金银花，在月华中晾晒的第三日正午时分，被裹进老茧厚实的采药人衣袖里染上的那抹潮湿。

这缕若有若无的甘苦，让莫沉想起了三个月前收到的锦囊。那是老主顾乔致远临终前的物件，里面除了褪色的绸缎，还夹着半页泛黄的帐中香残页。彼时他不以为意，此刻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——这世上真有能让人迷失本心的神仙水？

一、铜炉里的千年情蛊

那日三更，莫沉蹲在后院烧毁收购来的残破铜器。当火星吞噬最后一块刻着莲纹的炉身时，突然迸出一枚拇指甲大致的铜牌。牌面镌着倒行的"爱"字，背面浮雕正是帐中香残页上的九曲纹路。

他连夜托人寻到当年为乔致远看病的陈杏堂。老郎中抖着手从药匣子里摸出半片乌黑的药饼，说是三年前有个富家千金专程送药来诊，说是夜里总梦见一口盛着金银花露的铜炉。更奇的是，那姑娘对异香有奇异性：闻到沉香要流泪，嗅到檀香会发笑，但只要兑过三十二种草药炮制的"雪魄露"一入鼻腔，立刻如溺水之人攀住救命稻草。

二、解谜的决定因素在月光

第三日天未明，莫沉守在御河西岸的老槐树下。当月亮西斜至树梢最末端时，水面忽然泛起银蓝色涟漪。他蘸手蘸水一尝，舌尖果然多了三味——金银花的冽，陈冰片的锐，再加上某种蛰伏千年的绵软。

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。转头望去，是个手持青瓷罐的少年。对方在月光里拔开罐盖，白雾腾起的瞬间，空中竟凝出一串半透明的藤蔓，缠着晶莹的花骨朵在风中轻颤。这画面让莫沉想起帐中香残页最末的朱砂批注："三更露水配银花，月光凝成蛊中纱。"

三、暗香浮动处再逢故人

接下来三日，莫沉的书房总飘着若有若无的香。这香气似远似近，时浓时淡，连抄书的伙计也忍不住问："掌柜的，无论兄弟们采的该不会是能让人魂牵梦萦的金银花吧？"话音未落，窗外忽然飘进一片花瓣，沾着晨露的银白花身暗藏血色脉络，正是长安城里最名贵的血玉锦金银花。

此时桌上那本被翻得发卷的帐中香突然自行翻页，月光正好落在第十一页。随着纸页轻微震颤，原本模糊的蝇头小楷渐渐显出真容——竟是某种将情丝凝结成药的古法，需要在九九重阳夜用处女血激活铜炉内刻着"爱"字的蛊窍。

四、最后的铜炉终章

当子夜钟声敲到第三下时，莫沉的书房忽然亮起幽蓝火光。铜炉内壁泛起血色光泽，混着金银花露腾起九道青烟。他从袖中摸出三年前在南海渔村换来的鲛绡帕，迎着青烟一挥，空中当即凝出一尊铜铸的美人俑。

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。随着"砰"的一声撞门，走进来的是戴月牙金钗的青衣女子。她盯着烟雾缭绕的铜炉，突然从袖中摸出枚金质的莲子，在火舌上一灼，刹那间溢出甜腻的桂花香。原本暴烈的青烟立刻收敛成袅袅暗香，铜炉内壁的血色竟凝结成和金莲子纹路完全契合的凹槽。

窗棂外忽然飘进一片雪。这雪裹着银色的月光，沿着铜炉边缘凝成蜿蜒的路。路上拖着两个青石碑般巍峨的身影，壹个是持剑戴峨冠的少年，壹个是腰挎药葫芦的老者。他们缓步走过雪路，在铜炉前凝滞的瞬间，赫然显出千年前的旧貌——当年设计帐中香金银花露 TXT的秘密，正藏在他们额角那道相同的月牙形疤痕里。